我是如何变成她妈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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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年前这天晚上,十点多去睡觉,隐隐有点肚痛,到十一点多也没停下,睡不着,于是打开手机的宫缩软件,对照着记录痛的频次和时间,越来越有规律和程度加深。

到二点多,这痛是很确定了:就今晚,要卸货了,而且看软件说,这属于开三指,可以行动了。

于是爬起,吃了一块蛋糕,洗了头和澡,交代外婆带着哥哥、我们要出门三天(顺)到一周(如顺不下来),拖着早就准备好的待产箱出门打车。

到这还是很淡定的,毕竟不是头一回,不想太早去医院待产,吵闹的气氛睡不好。而且医院也早就约好无痛,各种检查完看进程,应该差不多到白天、容易找到做无痛的医生。


记得那晚坐车一路上每过减速带,每一阵颠簸,我就痛得嘶嘶吸凉气,到医院一登记,马上有男护士推了轮椅给我,我感觉间歇中不痛、腿脚还麻利些呀,就推辞“算了算了”,他们很坚持,我就坐了。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这待遇了?


然后就是可怕的环节:护士用手来测量开指胎位什么的情况,总之随着产程推进,要测个三四次吧。这个无法避免,真的很痛。甚至可以说这个痛才是分娩过程真正开始的序号。

把疼痛分级的话,脚趾头踢到石头算3分,这个得算6分。

到这时,隐私也算不了什么了,严重点说就是没啥尊严,第一次测量后就不让穿内裤了,穿医院的大袍子,防止羊水流出就是让平躺着。(上一次生娃时没经验,我以为是正常上厕所、其实是羊水破了,后来没多久就测出胎儿心率窘迫)


这次全听医生。该自己扛的痛就扛着,慢慢的,整个人的中段——腰、腹部就像被汽车碾压一样,剧痛,钝痛,直不起来,缩成一个虾米,整个人是一片弥散的痛感。

到最后上产床、打麻醉的时候还要查探一次开指情况,那时那个部位已经没什么知觉了,也就是说6分痛已经非常淡漠——也就是说,身体达到至少8、9分级别了吧。


其实中间没那么快,就是在反反复复分分秒秒的痛里面煎熬,我模糊的印象里,反复折腾在“夜班麻醉医生不足”,“麻醉医生在做别的手术”,“夜班产科医生下班、但白班接手医生刚好是产检医生”等等情况,以及,最后我好不容易进到无痛分娩麻醉室了,以为可以用上无痛了?一看旁边还有一位产妇排在我前面,即使麻醉医生能马上出现也要等她打完、需要半个小时。


我崩了,痛了一晚上受不了了,我说算了我要剖腹产。确定?确定。

可能是刚刚把我搬上床去,又要把我搬下床来转运——一个护士说:怎么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呢。

在我当时的痛感下,契约算个屁啊!我又被推到另一个手术房间。这下比较快,很快后腰上得到麻醉,神经在药物作用下很快解脱出来,全身跟漂浮在云上一样轻盈舒适,从极痛到极爽,神仙一样。


眼前是手术灯刺眼的亮光,医护们一边聊着闲天,还让我用力、注意不要生出来,他们同时在准备手术,他们之间也在交流一些血氧心率的数据,手术室里又是一片片哇哇的哭声,总之,乱糟糟的。

但不痛了就是世界清净,我歇了好一阵子,放松下来转头一看,有个黑黑的小脑瓜,就一头黑头发对着我,可能是在擦洗。

我没在意,继续躺着享受无痛,过一会,忽然护士喊我名字,扭头看到一个肉红色的小孩屁股,护士问我,看看,男孩还是女孩?

我惊了,女孩?没看仔细,男孩?她又问:啊?你再看看?

我这会看仔细了:女孩。

然后就听见护士在大声念出来登记:谁谁的宝宝,女孩,几点生,几斤几两。

我才想起问:是我的吗?已经生出来了?

医生们好像笑了我一下。我顾不上,只觉得这个大事算是搞完了,原来那个哭声就是我娃的啊,那会我娃就出来了啊!

我又想起一件事,弱弱的提出来:医生,我家有宝宝衣服和包被、就在门外!可以让爸爸送过来!

医生估计笑了:我们也有衣服,会给宝宝穿好衣服的,放心,不会光着的哈!

哦,确实就放心了。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忧到“新生儿穿什么衣服”这一点。狼奔豕突的一晚上啊我。

生好了,心里逐渐有种充盈的全然的满足感。就是身体也很舒适,我又得到了一个珍宝的感觉。


后来医生们逐渐离开,只有护士在整理东西,让我留观半小时。

娃儿也很安静,护士说,给包好了放在我肚子上呢。我一点感觉都没有,但想必她会很安全。


后面几天就是各种想办法喂她,教一个新生儿取到食物。以及,看她各种丑照、怪照,越丑越好看,大气不敢出的看个不停。

一个房间有三家人好像,此起彼伏的哇哇声,基本上都睡不好,娃老是哭,一个小时哭一次似的,我老是觉得她饿,为了哄睡,不停喂奶,夜里还轻轻读唐诗给她听。

好像有一点镇定的作用。但更可能是“好像”,是我的幻觉。


那个医院能看到深圳湾的海,我住在窗边的床位,站起来的时间不多,主要躺着或半躺,能看到一点很远处的蓝色。窗玻璃外一层铁栏杆,记得有次一只棕色的壁虎或蜥蜴从那爬过,爬一阵子、停下,再快速爬过。也像是一个很真实的梦。


再后来的几年,可以说是以那场分娩的痛为序幕,揭开持续性的身体坍塌和精神危机的默剧。


那天吭哧吭哧生的小女孩,马上就六周岁了,话很多、脾气大,身体很皮实,让我又爱又讨厌。

她好像也很爱我,但是又经常“欺负”我、压榨我的时间精力。

怎么办?生活又不能倒带,孩子又塞不回去,只能继续尽力当母女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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